国家外汇管理局近期公布2024年末我国国际投资头寸表，对比2024年末和2014年末的我国国际投资头寸数据可见，10年间我国的对外金融资产结构呈现三大变化趋势：

一是对外金融资产增速快于对外金融负债增速，对外净资产规模创历史新高。2024年末，我国对外金融资产规模为102167亿美元，较2014年末增长58%；对外负债69209亿美元，较2014年末增长42%，增速比对外金融资产慢16个百分点；对外净资产为32958亿美元，较2014年末增长105%，10年间实现规模倍增。对外净资产规模创新高，居日本和德国之后，列全球第三位。二是储备资产在对外金融资产总额中的占比逐渐下降，非储备资产的占比稳步上升。2024年末，我国国际储备资产34556亿美元，较2014年末的38993亿美元减少4437亿美元，占对外金融资产总额的比例为34%，较2014年末的60%下降26个百分点；非储备资产67611亿美元，占对外金融资产总额的比例为66%，较2014年末的40%增加26个百分点。三是非储备资产占比的提升主要归功于直接投资资产和证券投资资产占比的上升。2024年末，我国直接投资资产31329亿美元，较2014年末上升240%，占对外金融资产总额的比例从14%提升至31%，提高17个百分点；证券投资资产14173亿美元，较2014年末上升428%，占对外金融资产总额的比例从4%提升至14%，提高10个百分点；其他投资资产21867亿美元，较2014年末上升57%，占对外金融资产总额的比例为21%，与2014年末相比占比持平。

上述变化趋势的背后有三个重要原因：一是“藏汇于民”的制度安排促进非储备对外资产占比的稳步提升。近年来，中国人民银行力求避免常态化干预外汇市场，以实现人民币汇率的清洁浮动。这使得国际储备资产规模自2015年以来基本保持稳定，余额的变化更多来自储备所投资资产价格的自然波动。与此同时，我国经常账户历年顺差所形成的对外资产主要由家庭和企业部门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和证券投资的方式进行配置，促进了非储备对外资产占比的稳步提升。二是国家外汇管理局促进跨境贸易和投融资便利化的一系列政策安排有助于投资者增持对外资产。以对外证券投资渠道为例，2014年主要的投资渠道仅有境内银行等金融机构对境外证券投资和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QDII）对外投资两个渠道，当年对外投资规模分别为32亿美元和96亿美元。2024年，主要对外证券投资渠道已增加为四个，包括：境内主体通过“港股通”和“基金互认”渠道购买境外股票和投资基金份额1041亿美元，境内银行等金融机构投资境外股票和债券597亿美元，通过债券“南向通”投资中国香港债券市场235亿美元，QDII及人民币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RQDII）投资非居民发行的股票和债券合计198亿美元，整体对外证券投资规模是2014年的20倍。三是强美元和国内国际利差吸引国内投资者增持海外资产。2014年以来，美元指数整体处于强势区间，吸引境内投资者持续增加持有美元资产。2014年中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与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之差为+1.8%左右，在2020年曾达到+2.5%的高位，此后呈回落趋势，2024年的均值为-2.0%，中外利差的变化也吸引国内投资者增持境外资产。

对外金融资产结构的变化有助于提升我国外汇市场自主调节能力。评价外汇市场自主调节能力应兼顾国际收支流量和对外金融资产负债存量及结构。我们可以把对外金融资产持有者视为外汇市场的供给方，对外金融负债持有者视为外汇市场的需求方。企业和家庭部门持有的对外资产和负债规模相当时，外汇市场更易实现买卖双方的自主平衡。2014年末我国对外金融资产规模是负债的1.3倍，但其中家庭和企业持有的非储备资产仅为负债的0.53，偿还负债产生的外汇需求很大程度上需储备管理者通过提供外汇流动性来满足。2024年末中国对外金融资产规模是负债的1.5倍，其中家庭和企业持有的非储备资产为负债的0.98，规模相当。这意味着考虑存量和流量，当前我国外汇市场较之10年前更具备在汇率浮动调节下的自主平衡能力，“藏汇于民”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