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6月1日，美国参议院投票通过债务上限法案，美国政府债务风险似乎暂时告一段落。表面上看，这是两党政治博弈在美债违约“X”日到来之前不断上演，显示出政治极化对美国政府融资能力形成了持续性困扰。但从更深层次来看，当前美国政府债务风险已不再是简单的短期政治闹剧，而是美国中长期经济风险的反映。

一般来说，中长期的经济风险主要关注的是美国政府收支可持续性的问题。根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BO）2023年2月发布的预测，未来十年美国政府赤字与国内生产总值（GDP）之比将从目前5%左右逐步升至7%左右。显然，这一预测并未完全考虑未来可能遇到的不利因素。

不利因素之一是美国银行业风险可能加剧美国政府支出负担。当前美国银行业危机仍在发酵，若美国联邦政府最终因维护金融稳定而被迫参与地区银行危机处置，美国联邦政府支出压力将明显增加。以20世纪80和90年代的美国储贷协会危机为例，根据美联储的估算，1995年末危机处置工作结束时，美国政府累计承担的救助成本高达1240亿美元，占1995年美国联邦政府预算赤字总额的73%。

不利因素之二是长时间的高利率环境将增加美国政府付息压力。进入21世纪之后，包括美国在内的全球主要经济体逐渐进入低利率环境，美国政府债务付息规模与政府债务余额的比值由20世纪90年代末的6.2%大幅降至2020年末的1.8%。但在当前通胀压力较大的情况下，美国将可能在较长时期内处于较高利率状态，新发行的高息政府债券将逐渐替换到期的低息政府债券。2022年末美国联邦政府债务规模较2021年末增加6.1%，而同期美国联邦政府债务付息规模较2021年末则大幅增加32.7%。

中长期的经济风险还将波及到美国债券市场。美国债券市场是美国政府融资的主要渠道，长期以来是全球流动性最好的债券市场，但近年来美国国债市场的投资者需求减弱，市场深度和弹性有一定程度下降。根据彭博数据，美国国债市场自去年10月开始出现流动性问题，至今仍未显著缓解。相关压力既来自于美国国内，也来自于美国国外。

从美国国内看，美联储为应对通胀压力持续缩表，减少对美债的需求。美联储于2022年3月启动加息，并于同年5月公布缩表方案，规模为每月300亿美元，至9月时缩表速度进一步提高至每月600亿美元。尽管当前美国联邦政府面临联邦政府债务违约、地区银行倒闭等多重风险冲击，但美联储今年多次重申将继续实施缩表计划。

从美国国外看，外国官方机构持有的美债规模出现长期下降趋势。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美元国际储备地位出现下降态势，2022年末美元在国际储备中的占比相较2007年和1999年末分别减少5.4个和12.7个百分点。尤其是乌克兰危机以来，“美元武器化”达到新高度，国际投资者对美债的投资需求进一步减弱。根据美国财政部公布的数据，2022年国外政府机构累计净减持美债规模达到1733亿美元，较2021年全年大幅扩大1259亿美元。

从历史上看，美国政府债务上限谈判已经成为美国政治的常态，且每次均以提高或暂停债务上限结束，并未引发经济金融危机。但不能将历史情况进行简单地线性外推，美国政府债务风险可能会持续加重，一旦爆发危机将会对全球经济和金融市场产生不可估量的风险外溢。对我国而言，需要对相关风险保持警惕和持续跟踪研究，做好政策预案，切实防范美国中长期经济金融风险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