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要“提升贸易投资合作质量和水平”“依法保护外商投资权益”。2022年以来，我国吸引外商直接投资量稳质增，外资企业对华投资热情不减，外资项目纷纷签约落地。但与此同时，国际环境日趋复杂多变，全球经济复苏疲软、逆全球化思潮抬头、周边国家替代作用明显等不稳定不确定因素对我国吸引外资的冲击仍然不容小觑。

2022年以来：我国吸引外商直接投资呈现五大向好趋势

在2021年高基数的基础上，2022年我国吸引外商直接投资规模再创新高，1—9月实际使用外资金额突破10000亿元，整体呈现规模稳步增长、质量持续提升、优质项目不断增多、营商环境愈加开放、外企信心长期向好五大正向趋势。

一是引资规模呈现稳步增长势头。商务部数据显示，2022年1—10月，全国实际使用外资金额10898.6亿元，按可比口径计算同比增长14.4%，折合1683.4亿美元，同比增长17.4%。分月度看，各月实际使用外资金额保持在1000亿元左右，均较2021年同期有所增长，尤其是6—9月同比增速分别为25.4%、16.6%、10.0%、9.4%（见附图）。

二是引资质量呈现持续提升势头。从重点行业看，高技术产业利用外资同比增速高于总体水平。1—10月，高技术产业实际使用外资同比增长31.7%。其中，高技术制造业增长57.2%，高技术服务业增长25.0%。从区域分布看，中西部地区利用外资增速高于东部地区。东、中、西部地区实际使用外资同比分别增长12.4%、33.5%、26.9%。从来源地看，外资来源地更趋多元平衡。韩国、德国、英国、日本实际对华投资同比分别增长106.2%、95.8%、40.1%、36.8%。

三是优质项目呈现不断增多势头。2022年以来，我国重点外资项目总体进展良好，半数前期项目顺利转入在建或投产，超三成在建项目实现投产，六成投产项目实现全部投产。商务部数据显示，仅2022年1—7月，全国合同外资1亿美元以上大项目实到外资668.5亿美元，同比增长35.0%，占我国同期实际使用外资比重达53.9%。外资在华项目布局范围更广、领域更宽、高质量发展成色更足。例如，美国德州仪器在成都制造基地扩建项目，建设集晶圆制造、封装、测试、凸点加工和晶圆测试为一体的制造基地；德国蔡司启动苏州“凤栖”工程建设，打造更高规格的研发与制造基地，为其研究显微镜、手术显微镜、眼科设备等业务提供本地化研发和生产服务；德国巴斯夫、法国空中客车、法国施耐德电气等企业在我国建设制造和研发基地。

四是营商环境呈现愈加开放势头。我国持续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对接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实施制度创新，通过实施《外商投资法》、修订《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2022年版）》、出台《关于以制造业为重点促进外资扩增量稳存量提质量的若干政策措施》等举措，构建全方位的引资制度政策体系。以《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2022年版）》为例，其按照“总量增加、结构优化”原则进一步扩大鼓励外商投资范围。其中，全国目录共519条，较2020年版增加39条、修改85条；中西部目录共955条，较2020年版增加200条、修改82条。主要包括：其一，持续鼓励外资投向制造业，新增或扩展元器件、零部件、装备制造等有关条目；其二，持续引导外资投向生产性服务业，新增或扩展专业设计、技术服务与开发等条目；其三，持续优化利用外资区域布局，扩大中西部目录鼓励范围。同时，我国持续加快开放平台建设，深化建设自贸试验区，办好中国国际投资贸易洽谈会等重大展会，积极落实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等多双边经贸协定，持续改善营商环境，充分发挥吸引外资制度红利。商务部数据显示，仅2022年上半年，21个自贸试验区实际使用外资1198.5亿元，同比增长16.8%，以不到我国4‰的面积吸引了近16.6%的外资。

五是外企信心呈现长期向好势头。2022年10月27日，中国贸促会发布的《2022年第三季度中国外资营商环境调研报告》显示，外资企业持续看好我国市场，对我国营商环境和宏观经济政策总体评价良好。从外资营商环境满意度评价看，外资企业对获取经营场所、市场准入和纳税评价较高。95.33%的外资企业对获取经营场所评价“较满意”以上，89.94%的外资企业对市场准入评价“较满意”以上，88.71%的外资企业对纳税评价“较满意”以上，分别较《2022年第一季度中国外资营商环境调研报告》里的调查数据提高5.03、2.54、0.61个百分点。从宏观经济政策评价看，85%以上的外资企业对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政策、《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2022年版）》实施情况、财政政策和减税降费政策、重大外资项目落地“绿色通道”政策、稳投资促消费政策以及抗疫助企纾困政策等评价“较满意”以上。从在华经营现状与趋势评价看，在社会环境稳定、经济潜力巨大、市场空间广阔、产业配套完整、政策优惠持续等利好因素的带动下，约80%外资企业维持了现有生产业务规模。我国吸引外资规模持续增长，超过5%的外资企业表示已在华增资，长三角和珠三角仍是外资主要投资区域。

展望未来：外商对华投资长期向好趋势不变但不确定性增加

展望未来，我国经济稳中向好、长期向好的基本面没有变。我国拥有14亿多人口，中等收入群体超过4亿，拥有全球最具成长性的消费市场，对外资的吸引力不断增强。但与此同时，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格局体系和全球治理体系正在发生深刻变革，各种不稳定性因素叠加，外商投资面临更多不确定性风险。

从国内环境看，我国经济韧性强劲，对外资吸引力不减。自2017年以来，我国吸引外资连续5年位居世界第2位。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数据显示，2017—2021年间，我国吸引外国直接投资（FDI）流量占全球的比重从8.3%提高至11.4%。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我国吸引外资实现逆势增长。其背后的根本原因是我国经济稳定发展和中等收入群体不断扩大，特别是我国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商品消费市场，超大规模市场优势更加明显。麦肯锡全球研究院曾在2020年9月发布的研究报告《全球价值链的风险、韧性和再平衡》中指出，更多的生产正在靠近主要的消费市场，而中国日益增长的中等收入群体将持续吸引全球跨国公司在中国深度布局。加之我国政策环境持续向好、开放力度不断加大，我国对外资的吸引力度依然不减。2017—2021年间，我国连续5年缩减全国和自贸试验区外资准入负面清单，分别由93项、122项减至31项、27项，进一步放宽金融服务、高端制造、电子信息等领域外资准入条件。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制造业实际使用外资占全部实际使用外资比重一直保持最高，2021年为19.4%，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实际使用外资比重上升最为明显，2021年为13.1%，较2017年提高7.9个百分点（见附表）。          

从国际环境看，国际形势复杂多变，全球经济复苏疲软。当前，世界经济面临多重挑战，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抬头，全球开放共识有所弱化。2022年以来，俄乌冲突爆发，极端天气频现，能源粮食价格高企，金融环境收紧，供应链约束难以缓解，全球经济增长预期持续走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已经3次下调经济增速预测，2022年和2023年全球经济增速的预期分别仅为3.2%和2.9%。IMF预测，占世界经济总量约1/3的国家将在2022、2023两年内至少连续两个季度出现经济收缩。主要发达国家表现均不及去年。2022年三季度，美国经济按年率计算增长2.9%，但占经济总量约70%的个人消费支出仅增长1.7%，甚至不及二季度2%的增幅。欧盟经济同比增长2.1%，较二季度下降2.2个百分点，以德国、意大利为代表的多个成员国经济可能在明年陷入负增长。受多重不利因素的影响，加之全球加息潮导致金融环境持续收紧，全球外商直接投资或再次陷入疲软状态。

从主要国家看，美西方打造“产业链联盟”，外资回流风险不容忽视。一方面，“美国制造”加速推进，美国正在大力推动建设“以美为核心”的北美制造高地。美国拜登政府通过扩大在基础设施、清洁能源、研发创新等领域的投资，增强美国制造的生产能力、实力和弹性，具体包括加大基础设施投资、发展清洁能源经济、确保美国在制造业和科学技术领域的领导地位、推动购买美国货战略。例如，在《通胀削减法案》中，拜登政府提出降低能源成本、创造清洁能源就业机会、鼓励企业在美建立和扩大清洁制造设备等；在《芯片法案》中，拜登政府为半导体制造、研发和劳动力发展提供527亿美元资金等。另一方面，美国提出“友岸外包”政策，意在推动在华投资的美国企业转移到美国的盟友国家。美国将产业链供应链政策作为其印太战略、跨大西洋联盟、美洲经济繁荣伙伴关系等战略的支柱政策，以加强产业链合作、提高供应链韧性为由，打造“产业链联盟”，干预盟友伙伴国家的企业在华进行产业布局。

从周边环境看，东南亚国家后发优势明显，引资能力不断增强。近年来，随着国内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加之人口老龄化导致劳动力成本攀升，我国在纺织服装、装备制造等行业中已经出现劳动密集型产线向东南亚国家转移的现象。中美经贸摩擦以来，国际环境持续恶化，美西方对我国贸易壁垒层层加码，进一步加剧了我国产业外迁风险。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后，美西方对我国产业链“脱钩”动作更是不断，推动东南亚国家对我国形成替代，加之2022年以来东南亚国家经济复苏加快，外资对其青睐更加明显。2022年前三季度，越南经济同比增长8.8%。其中，第三季度同比增速高达13.7%，达到2011年以来最高季度增速。越南计划与投资部外资局数据显示，2022年1—11月，越南实际利用外资196.8亿美元，同比增长15.1%。新获批投资项目1812个，同比增加14.9%，合同总额同比增长19.3%。新加坡、日本、韩国、中国大陆、中国香港、丹麦为主要外资来源地。

政策建议

在稳定的经济发展、超大的市场规模、完备的产业体系、开放的营商环境等因素支撑下，未来我国对外资的吸引力仍将不减。建议进一步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在稳住外资基本盘的同时，持续提升利用外资水平和质量。

一是进一步优化外资企业营商环境。坚持实施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对外开放，持续放宽外商投资市场准入，深入实施外商投资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制度，扩大鼓励外商投资范围，支持外资加大向中高端制造、研发、现代服务等领域和中西部、东北地区投资。发挥好重大项目牵引带动作用，给予项目规划、用地、能耗、环评等政策支持。加强与外商投资企业、有关商会和世界经济论坛等国际组织的对话交流活动，充分了解外资企业诉求并及时加以回复。及时做好重大国家及区域发展战略、外资、科技、产业等政策宣传解读，为跨国企业投资和各地方招商引资搭建平台。

二是进一步提升外资企业在华营商便利程度。强化对外资企业的服务保障，建立健全与外资企业的常态化交流机制，强化用工、用能、物流等生产要素保障，确保企业在华稳定生产和正常经营。支持外资企业在华开展研发创新活动，鼓励和支持外资企业加大在华高新技术、中高端制造、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等领域的投资，支持外资企业在华设立研发中心和参与承担国家科技计划项目。强化对外资企业的金融支持，支持符合条件的外商投资企业通过在主板、科创板、创业板、北京证券交易所上市，在新三板基础层和创新层挂牌，以及发行公司信用类债券进行融资。

三是进一步扩大开放，提升吸引外资力度。推动自由贸易试验区（港）、沿边开发开放试验区、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示范区等协调共进、开放创新，形成引导外资高质量发展的区域格局。办好中国国际投资贸易洽谈会、中国中部投资贸易博览会等重大展会，强化展会投资促进服务功能。高质量实施RCEP，全面落实协定规定的市场开放承诺和规则，建设更加开放的投资环境。积极推动对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参与构建高标准国际投资规则。实施自由贸易区提升战略，引入更多高标准投资规则，增强高水平投资安排的开放性和包容性。

作者单位：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对外经济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