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汇率上升空间有限 央行应保持货币政策独立性
人民币汇率问题一直以来都是中美经贸关系争论的焦点。自从中国入世以来,人民币汇率作为重要的谈判筹码被历届美国政府熟练运用,本届奥巴马政府也不例外。由于近期美国失业率一直居高不下,美国选民对于奥巴马的支持率也一路下滑,为了扭转民意上的颓势,奥巴马政府正使出浑身解数,一方面在国内财政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仍推出了小规模的财政刺激计划试图增加就业,与此同时又通过推动美元走软来刺激出口,并依靠美元在世界货币体系中的霸权地位促使世界其他主要经济体的货币“被升值”。另一方面美国政府也不忘利用现有国际金融体系的游戏规则对其他国家的经济进行干预。最近美国政府将矛头对准了大洋彼岸的中国。美国财长盖特纳上月13日在接受采访时称,6月份中国曾表示将让汇率开始反映市场力量,但中国在汇率问题方面做得“非常非常少”。上月19日,盖特纳还表示美国会与其他国家联手向中国施压,并暗示本轮人民币升值幅度至少应达到20%。上月29日,美国众议院通过针对人民币汇率的法案。
事实上自5月16日汇改重启以来,人民币汇率经历短期小幅上涨后,一直处于双向波动状态,而自9月初开始,人民币汇率开始“异动”,处于小幅快步升值状态,截至10月14日,近四个月来已经累计升值2.48%,但是似乎仍不能满足美国政客的胃口。日前,美国推迟了原定于10月15日公布的第二期国际汇率报告。分析人士认为,如果该报告的公布时间推迟到美国中期选举以后,届时美国政府面临的压力将大大减小,因而美国政府最终对人民币汇率采取强硬措施的概率会相应变校不过美国10月14日刚刚公布的8月份贸易数据显示,8月份美国贸易逆差较上月又增长了8.8%,其中对华贸易逆差占了绝大部分。报告的数据显然在支持美国政府继续就人民币汇率问题向中方施压。
实际上因为全球经济复苏明显放缓,使得全球贸易和金融再平衡的恢复进程明显放慢,虽然美国等发达经济体在本次金融海啸中受到重创,但正如前面所提到的,当前不仅人民币汇率受到攻击,世界其他主要经济体的货币也因为美元的贬值承受着不同程度的“被升值”压力。不过各国抵抗美元贬值压力的政策空间明显不同。以欧元区国家为例,虽然欧洲债务危机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去,希腊的经济仍然陷入通缩状态,但是欧元近期的走势仍仿佛脱缰野马。而在欧元区国家整体上开始实施紧缩财政政策之际,欧洲央行官员面对欧元近期的涨势除了用“粗暴”一词加以调侃外也只有无奈叹息。日本央行显然比欧洲更为积极,10月5日日本央行的意外降息使得日本货币政策重新回到零利率的轨道上来,日本政府的负债规模相当于其GDP的200%,从其债务的长期风险来看,比欧洲也有过之无不及,而且日本经济长期以来因为人口老龄化以及错误的货币政策等原因处于货币紧缩状态,无论从日本外向型经济结构还是对抗国内通缩的角度考虑,日本经济都无法面对日元汇率持续升值带来的冲击。相对而言,中国由于金融市场没有完全对外开发,而在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中受冲击相对较小,国内财务状况也相较许多发达国家更为乐观。此外更为难得的是,中国作为最早从金融危机中复苏的几个国家之一,其持续的对外贸易顺差和巨大的消费市场潜力也引起西方发达经济体的极大关注。在这一背景下,10月9日,G7集团财长会议就敦促中国提高人民币汇率问题达成一致,人民币汇率问题似乎成为众矢之的。这使人联想到1985年日本、德国与其他主要西方国家签订的“广场协议”,之后日本经济便一蹶不振,经历长达十余年的经济衰退。
通过日本的经验和教训,一方面要看到保持自身货币政策独立的必要性,另一方面也必须认识到现阶段我们与当时日本的情况还有很大差别。日本当时已经基本完成了自身的工业化,而中国的工业化正在进行中,日本当时的国民收入已经进入了发达国家前列,而中国目前的国民收入只有发达经济体的五分之一,中国整体上看仍具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发达国家也正是意识到中国这个人口大国正进入产业升级和消费升级的关键时期,其中存在着巨大的市锄遇。而就人民币汇率问题向中方施加压力,不仅可以直接促使中国加快人民币升值进程,进而推动中国国内产业的转型和消费升级,而且可以借机与中国讨价还价,要求中国开放更多的市常在全球经济复苏放缓的大背景下,以中国、印度为首的亚洲新兴市场国家需求成为弥补西方主要经济体消费能力下降的重要支持力量,成为重新平衡全球贸易和金融体系的关键。所以近期中国与西方发达经济体不仅就汇率问题频繁交锋,而且相互之间的贸易摩擦呈现快速上升趋势,贸易保护主义再次成为各国政府经贸政策的选项之一。由此可见,人民币汇率问题背后的实质其实是全球贸易金融格局的再平衡问题,人民币汇率本身只是中国与西方发达经济体讨价还价的筹码而已。
因此,从全球贸易、金融体系再平衡的角度出发,美国有必要重新建立国内的制造业体系,改变以往过度消费的倾向,而中国、印度等发展中国家则需要快速提升国民收入,提升国内的消费能力。就美国而言,全球金融危机过后,在国内过度消费的习惯被逐渐强制改变的同时,美国国内的失业率一直居高不下,一方面有消费能力下降抑制企业产能扩张的原因,而另一方面,相对来讲,中国、印度等发展中国家的劳动力成本仍然低于美国,导致其国内部分行业在成本方面的竞争力仍然较弱。因而在国内财政赤字和贸易逆差高企的情形下,扩张企业产出、增加就业最好的办法就是促使美元走软。但是正如前面所提到的,面对美国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各国的应对能力明显不一样。比如日本虽然直接采取零利率政策,但是日元汇率在短暂调整后仍在持续走高,而其国内财政的高负债率也制约该国进一步采取扩张政策的能力。相比之下,作为日本近邻的中国,人民币汇率一直保持相对稳定,而相互间的贸易结构具有一定的同质性,这对于提高日本产品在中国的竞争力是非常不利的。虽然欧洲各国不存在类似日本的情况,但其内部成员国的国情也大不相同,虽然欧洲央行对欧元汇率的上涨持放任的态度,一方面德国的出口依然保持强劲增长,另一方面希腊、西班牙等国家的财务状况短期内似乎不可能得到彻底改善,所以出于欧元整体稳定性的考虑,欧洲方面也认为其独自承担美元汇率上涨的影响是不合适的。最终欧洲、日本都将加入要求人民币升值的队伍中。而作为“金砖四国”中的印度、巴西等国由于与中国在贸易结构上的同质性,也倾向于要求人民币快速升值。
尽管从总体上看,国际上近期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声音越来越多,但是美国的立场依然是非常关键的因素。从政治方面考虑,短期内中国可能为了帮助美国政府缓解中期选举的压力,因而允许人民币汇率以较快的速度升值,因此笔者判断,至少在美国中期选举之前,人民币汇率都将呈现小幅快步升值的单边上涨态势,但是从中期来看,笔者并不认为人民币汇率具有很大的升值空间,这主要是从以下两方面考虑。一方面,目前国内的货币流动体系中M2余额为68.75万亿人民币,而美联储M2余额为8.742万亿美元,按照目前的汇率水平计算,仅相当于58.5万亿人民币。也就是说,我国目前的货币发行量已经远远大于美国国内的货币发行量。相比之下,中国的GDP不足美国的三分之一,因而从购买力平价角度来看,人民币汇率短期内不存在大幅度升值的条件和空间。另一方面,中国国内部分资产的价格,尤其是房地产价格仍然偏高,在资本项目完全对外开放后,人民币资产外流的情况极有可能发生,因而就中长期来看,人民汇率不仅不存在大幅上涨趋势,反而存在反向调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