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汇率与美国中期选举

       如果是10年前，人民币汇率与美国中期选举肯定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如果谁将这两个问题放到一起来讨论，一定会被认为是牵强附会。可是现在，这两件事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截然分开了。9月29日，美国众议院以348:79的投票结果通过《汇率改革促进公平贸易法案》，其矛头所指不言自明，那就是人民币汇率。分析普遍认为，此举与即将到来的美国中期选举（11月2日）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奥巴马需要打外交牌

        2008年大选后，民主党继续控制着国会两院，这为奥巴马推行“新政”创造了很好的政治条件。然而，奥巴马上台一年多来，虽然在内政外交上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但是美国老百姓并不满意。在各种民意调查中，奥巴马政府的支持率持续走低。失业率居高不下、经济增长缓慢、“二次探底”阴影不散，这些让很多人失望，特别是同奥巴马在竞选期间发出的鼓舞人心的承诺形成很大反差。笔者今年暑期赴美参加学术会议，在机场发现一种极有创意的旅游纪念品：新版美元，面值为100万，中间印着奥巴马的头像，头像上方写着“‘变化’已经来到美国”。明摆着，这是在讽刺奥巴马：他竞选时的口号是“变化”，但是他给美国带来的唯一变化就是通货膨胀。民意下降，再加上中期选举的规律，使奥巴马政府产生了危机感。民主党虽然并不奢望继续控制国会两院，但是也不能输得太惨。然而，在内政方面，奥巴马手中能够影响中期选举的牌实在有限，只好到外交领域去挖掘资源。

        上台之初，奥巴马大搞“柔性外交”、“微笑外交”、“倾听外交”、“握手外交”、“鞠躬外交”，虽然赢得了国际社会的好感，但是却遭到美国国内保守派的攻击，认为这种做法有损美国“世界领导者”的尊严。这迫使奥巴马政府进行政策调整。对华政策就在调整之列。2009年，奥巴马政府在发展对华关系上确实表现出了积极的姿态，但是美国保守派却认为，美国的好意并未得到中国的回报。他们宣称，奥巴马访华是失败的，因为中国政府没有让媒体公开报道他的活动；在哥本哈根气候大会上，奥巴马受到中国低级别官员的羞辱；在售台武器、会见达赖上，奥巴马所作所为都是按惯例行事，但却遭到中国政府的强烈指责……奥巴马政府要应对这种局面，一定要有所表示，堵住保守派的嘴，弱化保守派攻击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同时，对华强硬还有可能有助于促进“十月惊异”的出现，如果中国以牙还牙，以强硬对强硬，就有可能发生擦枪走火的事情，假若持续到10月还解决不了，那必定产生“十月惊异”的效果。

       奥巴马政府打“中国牌”为民主党助选，除了高调“重返东亚”、插手南海问题、大张旗鼓地同韩国在黄海搞军演、在钓鱼岛问题上力挺日本等举措外，最受人关注的一招就是炒作人民币汇率问题。拿人民币汇率说事，既有利于奥巴马政府转移人们的视线，降低人们对美国经济低迷状态的关注度，又能显示对中国的“强硬”姿态。因此，进入今年下半年以来，随着中期选举的日期越来越近，以财政部为代表的奥巴马政府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对中国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势。9月16日，财政部长盖特纳在国会的两个委员会作证时说，中国在改革它的货币制度方面步子不够快。他在证词中概述了美国政府可能采取的一些举措，以促使中国加快让人民币对美元升值的努力。10月6日，盖特纳在美国重要智库布鲁金斯学会上宣称，主要出口国，特别是币值被显著低估的国家，在向更加灵活和更具市场导向的汇率体制过渡时速度迟缓，这是阻碍新的全球增长模式出现的重要因素。10月22日，盖特纳在G20财长会议之前呼吁，G20国家停止操纵汇率以避免“过度动荡”和全球货币风险。针对美国的行为，有些媒体开始热炒中美“货币战争”即将上演。

       国会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更为激进

       美国对外政策虽然由总统主导，但是国会也起非常大的作用，某项议题一旦成为国会通过的法案，就会对总统构成严重制约。在对华政策上，国会历来比总统强硬，因为总统需要从国家的总体利益考虑问题，而国会议员更多地是从选票的角度考虑问题。由于受反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的影响，国会议员持对华强硬态度往往有利于其获得选票。

        进入2010年以来，随着中美关系出现波折，美国国会参众两院的议员们竞相表达“批评中国”的声音。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的议员，因价值观和选民基础差异，往往在许多问题上意见相左，很难达成一致。比如：同军工利益集团关系密切的一些共和党议员总是鼓吹“中国军事威胁论”，但是很难得到民主党议员呼应；民主党议员多关注中国的民主和人权问题，而共和党议员则相对轻视这些问题。然而，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两党议员却惊人地一致。因为无论哪个党的议员，只要表明他相信一些经济学家给出的逻辑，就有利于获得选民的青睐。这个逻辑是：由于人民币人为被低估，使中国出口商品获得了不公平的比较优势，从而扩大了美中贸易逆差，并最终抢走了美国的就业岗位。对那些民主党议员来说，拿人民币汇率说事，还有支持奥巴马政府的动机。奥巴马政府为了拯救美国经济，开始重视出口。今年年初，奥巴马总统宣布了“国家出口计划”，要求在今后5年内使美国的出口翻番。9月初，奥巴马政府又宣布一项简化出口控制制度的计划，作为向这一目标努力的一个步骤。而压人民币升值，从理论上讲会有利于美国扩大出口。

        然而，美国政府实际上心里很清楚，人民币汇率问题并不是美对华贸易逆差的根本原因，而且中国也不可能屈服于美国的压力而使人民币大幅度升值。如果在打压人民币上做得太过分，不仅于事无补，而且还不利于中美关系发展。所以，与国会相比，奥巴马政府又相对克制和理性一些。10月15日，美国财政部宣布推迟向国会提交《国际经济政策和汇率政策的报告》。对此举，美国财政部的解释是：“自2010年9月2日以来，人民币升值的步伐已经加快，速度达到每月升值1%以上。如果这一态势持续下去，将有助于纠正处于大幅低估状态的人民币汇率。”从中可以看出，奥巴马政府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还是不愿意同中国闹得太僵。这也说明，炒作人民币汇率问题，在相当大程度上是出于选举的需要。当然，无论是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还是在其他方面，美国对华态度转为强硬，并不完全是出于选举的考虑，其中战略层面的因素也是不能忽视的。